▉內容數位化前,得考慮哪些事?
O: 《Breakazine!》與《號外》目前以紙本發行為主。這幾年來,許多歐美重要紙媒紛紛數位化了,不知道兩位是否有把紙本雜誌轉為網路媒體的打算?
梁: 《Breakazine!》其實做過app。但因為軟體方要收很昂貴的授權費,約莫30萬港幣3年,我們沒辦法花這個錢。
O: 折合台幣大概120萬,這個錢是我朋友買小公寓的頭期款啊。
《Breakazine!》編輯顧問 梁柏堅。
梁: 哈哈哈。所以我們就放棄,沒有開發自己的軟體。後來,剛好朋友幫忙,我們便和讀冊 合作,把雜誌的pdf版本授權給他們賣。電子書是電子閱讀的一個部分,不過雜誌放在那麼小的螢幕上,沒有那麼好看。雜誌數位化比較困難,因為排版是內容的一部分,infographics(編按:資訊圖表)那一類的,放在手機上去看就有點困難。
所以我們用了一些策略:instagram就放和編輯團隊有關係的照片,facebook則放短片內容,製造有感覺的宣傳,而不會把整篇內容放在網路上讓大家看。因為編排也有先後差異,比如說,內容的編排是一個故事,所以你要先看前面,看到後面了就會知道為什麼這篇放在這裡。但在網路上看,是一個fragment的感覺,就是單看一篇,不會感覺特別,所以網路上只放部分內容,像是intro。
O: 短片也是特地製作的嗎?
梁: 我們有一個同事做短片,如果沒有他,就沒有短片了。
O: 我們先前也製作了一支關於印刷廠的短片 ,迴響出乎意料,非常熱烈。
梁: 我看過那支短片。對一般讀者來說,也是有好奇,因為我們通常看到的是出版物,但出版物背後的故事,沒有機會去了解。所以這個短片就把他們帶到現場,對讀者來說,以前都是從文字去看那些描寫,現在可以用影片,的確不太一樣。
O: 《號外》也有數位化的準備嗎?
鄧: 有的,打算很久了,但沒錢(笑)。《號外》是商業雜誌,要對上面的人負責。我們自己編輯想要開發新一點的平台,不過,網上的編輯、雜誌編輯和書的編輯,其實是三種不同的專業。我知道很多出版社或雜誌社老闆都會鼓勵說,你們是編輯,就去做(數位化內容)啊,但一方面我們沒有時間,一方面也看不懂,這個問題就會變成上面有沒有錢讓我們去請專業,但往往也沒錢。就卡在這裡。
但如果你問我方向和理念,《號外》的確慢慢在動,沒錢還是要動的。
我們的確是有一個app,一開始放雜誌內容上去,可是我們一邊做,又發現現在沒有什麼人會download app。第二,《號外》是需要紙本雜誌的,如果只是把平面內容轉過去網路,也會影響紙本的銷量。所以我們的app需要找到另一個方向,去做跟雜誌不同的內容,所以我覺得一定要請人來做(大笑)。《號外》叫做《city magazine》,我們就想了一個方向叫做《very city/非常號外》,用《號外》去做一些內容,再把《very city》介紹到其他地方,例如中國。在商業考量下,app必須是賺錢的東西。
O: 那網站呢?
鄧: 網站也是要賺錢。我們本來有一個網站,現在要重新啟動,最少也要二十萬港幣,但沒有錢,所以現在就用facebook。facebook不用錢,可是競爭也很大,用什麼辦法去......我們香港說「爆出來」。某個程度上,我們沒有辦法像其他mass media一樣,去做那樣會「爆」的東西,畢竟《號外》有自己的定位。
現在好像有一點混沌的狀態,好像有很多東西想做,但沒辦法真的用力去做。可是,對我自己來講,都沒關係,因為《號外》始終都是以雜誌為本的,我們也跟公司內部討論過,其實要不要全部轉去網路,但大家都說沒可能,因為我們四十年歷史就是做雜誌,沒辦法把自己的根拿掉。所以我們做紙媒的,就是要堅持,把雜誌做下去,把自己的本和根顧好,其他就看老闆,然後一步一步來。
▉轉型是否那麼容易?
O: 如今紙媒大多面臨萎縮的狀況,但提到營利,紙媒對於廣告的倚賴很重。我發現《號外》的廣編稿都非常精緻,每次看到那些別冊都覺得很美,很令我感動。
鄧: 我不會感動。(大笑)
梁: 他自己一個人做手錶的廣編,做到......(大笑)很辛苦。
鄧: 我到今天都還在做。
O: 我把《號外》四十週年那一期拿給同行看,他們都很震撼,太瘋了。接下來,我想請問兩位,如何從紙本開始,去強化銷售。假如我們現在要守護紙本,那兩位下了什麼樣的功夫在上面?
梁: 其實這一年,《Breakazine!》的銷量沒有以前那麼多,可能是香港社會的狀況有些不同。2014年,我們占領街道(編按:雨傘運動)的時候,還覺得可以改變這個社會,但是後來感覺中國的影響太大了。很多人在香港都覺得即使我們再了解這個社會,也改變不了,因為如果中國不下放權力,那我們沒有改變的空間。
鄧: 那你不能等他啊。(笑)
梁: 占領的時候,我們的銷量好一點,最好的時候,就是占領時的那幾期。之後題目沒有改變,但就是沒有動力去閱讀。我們努力去發現這個社會不同的狀況,但讀了以後,又有什麼用呢?這對社會的改變沒有用處,而這種無力感把我們的銷量壓下來,這就是我們第一個檢討到的狀況。
《Breakazine!》的實體據點「突破書廊」,除了書籍,也販售社區店家的特色商品。
第二個,雜誌的方向需要改變。香港有很多東西,現在是沒有辦法改的,但下面的文化層面、社區的聯繫層面,我們還是可以做一些工作。年終的時候,我們會思考方向怎麼調。
同時間,我們正在經營「Trial & Error Lab」這個空間,和《一小步/little post》這個網站 ,我們希望這個空間可以連結更多創新的力量,至於《一小步》則是從另一個角度出發,去紀錄他們改變社區的故事。比如說,香港有很多南亞的,巴基斯坦的朋友,但香港對他們有很多歧視,所以我們去報導他們成為香港一部分的故事 。我們也採訪了香港上水舉辦的辦公椅滑行活動 ,一個cafe老闆之前到台南正興街參加「辦公椅競速比賽」,後來就把這個活動帶到香港。那位老闆說他可能做到今年,之後就不經營cafe了,因為租金太高,生意沒辦法。我們就是去蒐集不同社區的故事,然後去和紙媒、網媒有一些配合。
關於轉型,現在還沒有答案,但我們在想,我們的收入可能沒辦法單靠賣雜誌去收回來,我們可能要用故事去跟空間連結,做成一個不同層面的project,去apply sponsor。我們在香港有些困難,就是沒有你們的文化部。香港沒有這個政策,所以就需要商業的sponsor。
突破書廊樓上的空間,開發為期間限定的Trial & Error Lab,鼓勵創新者加入。
O: 你的想法是說,你要維持紙媒,你想改變,但你先實驗其他方法,看這些實驗結果能不能再回來加上紙媒,打造新的模式。try and err。
梁: 對。
鄧: 柏堅是我偶像。上次我訪問他,他一句話讓我覺得很感動。他說其實,他們在做的事情,不是媒體那麼簡單,他們是進去社會裡面參與、推動一些運動,去做一些改變。裡頭不是只有雜誌,像是這個空間(Trial & Error Lab)也是一個。
14年雨傘運動之後,很多人都說要回到自己崗位,把自己做好,然後去改變這個社會。你看他們就在做這些事情,像是這個空間,有一些社區連結,我覺得挺好的。改變是遲早的,但那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,沒來的時候,我們就要準備好,他才會發生,不然那天都不會來。做了才知道。
梁: 就算那天來了,在這個公民社會裡面,我們個人沒有力量去改變。
鄧: 我們都需要練習。等著機會來。
O: 我們必須思考,自己跟腳下這片土地,可以產生怎樣的關聯。
子: 當他喜歡這片土地,就會自己去找。
梁: 這就是先前討論港獨的問題。很多人的港獨意識,是建立在討厭中國上面。但如果支持本土,為什麼不去聽廣東歌、看香港比賽,而只是罵中國?直到我們會去欣賞香港本土文化的時候,才會愛這塊土地,而不是把憤怒投射到中國上面。
O: 說到愛土地,最近香港出版人袁兆昌,集結了文化工房、Kubrick、格子盒作室、印象文字及Book B等香港小出版社,組成了「52hz出版聯盟 」,這樣很棒。很期待文化可以開花結果。那《號外》呢?要不要談談你們的營運模式?
▉想當理想主義者,別忘了獲利
鄧: 我用比較商業的角度來說,《號外》和其他香港雜誌都面對相同的問題,讀者端的收入少,幾乎都是依靠廣告收入。我賣多十本書,一千本,對我的影響不大,但我多收一兩個廣告,影響就很大。這個mode我覺得很不健康,因為本來雜誌就是因為配量大,才能找到更多廣告,現在好像是做內容給廣告商看就可以,對讀者就沒有著力。因為這東西,我2012年就離開《號外》,做了自己的文化雜誌《What.》,然後《What.》就死掉了(苦笑)。2015才又回來。
梁: 其實《What.》也是我的偶像。
O: 《What.》很精彩,山海經那一期真的是經典。
《號外》主編Nico Tang(左)
鄧: 也是Trial & Error。那時候我是編輯,不懂經營商業,透過《What.》的經驗,我就懂得原來不能一股勁地去衝想做什麼東西,還是有marketing這些東西得考慮。如果要提高銷量的話,我不能用《號外》做例子,我用個人身分來談,我認為就是需要透過一個虛擬的空間去打出版,像是facebook,說到底就是marketing的問題。
你要怎麼去使用social media?不論是我們雜誌編輯,或是廣告客戶,都不知道怎麼用social media去做marketing。香港有一個很好的公司,他們是成功的,叫做 《100毛》,他們發展到現在已經變成一間廣告公司。香港人很懶,看到這個formula成功了,大家就去follow他。但他們這種formula不一定適用於所有品牌,像是《號外》就一定不會跟他一樣啊,有沒有搞錯,我們有自己的定位嘛。
廣告客戶會發錢叫你們幫他們做一些東西,可是做出來的,跟其他人有沒有什麼分別呢?如果是拍片,我也是找一些celebrity出來說兩句啊,全世界都是這樣,不只是香港。其實大家都不知道,還有什麼新的辦法,就是想像力不夠,就困在這個東西裡面。
因為new media出現,所以我要做另一個東西,怎麼做呢?不知道。大家都不知道。然後你就會發現,有一些人,尤其是廣告,就改回去平面去做。現在《號外》和很多雜誌還能夠生存,就是這個原因。將來會怎麼樣,我們也不知道。比如說 《New York Times》他們的實體報紙銷量也開始回升,這是很奇怪的。這個世界有新東西的時候,我們都會一起去玩,玩了幾年以後,覺得差不多啦,就會回頭看,覺得對書還是有感情的,就會再買。當年的受眾可能小了一點,但可能有一天也會夠大。
O: 好,那我們先休息一下。下一個階段,要請兩位分享眼下碰到的,更實際的問題:發行。我們先請來自台灣,《眉角》雜誌的藝術總監小子分享......
Trial & Error Lab以co-working space的方式經營。
▉預告
香港的雜誌發行狀況與台灣大大不同,《Breakazine!》與《號外》各有一個發行特色,十分值得參考,歡迎讀者2017年4月13日(週四)繼續鎖定「香港雜誌相談室」的續篇。
整理:Openbook編輯部
攝影:王志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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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端傳媒傳出大裁員消息,數位媒體如何獲利,再次成為港台熱門話題。今天,Openbook編輯部邀請《Breakazine!》編輯顧問梁柏堅與《號外》主編Nico Tang,分享數位潮流之下,經營「紙本雜誌」的各種心法,從數位化、營收、行銷等,兩人知無不言。內容精彩,知識含量高,將分幾期刊載,請大家萬勿錯過。
O=Openbook編輯部
梁=梁柏堅(《Breakazine!》編輯顧問)
鄧=Nico Tang(《號外》主編)
▉內容數位化前,得考慮哪些事?
O:《Breakazine!》與《號外》目前以紙本發行為主。這幾年來,許多歐美重要紙媒紛紛數位化了,不知道兩位是否有把紙本雜誌轉為網路媒體的打算?
梁:《Breakazine!》其實做過app。但因為軟體方要收很昂貴的授權費,約莫30萬港幣3年,我們沒辦法花這個錢。
O:折合台幣大概120萬,這個錢是我朋友買小公寓的頭期款啊。
梁:哈哈哈。所以我們就放棄,沒有開發自己的軟體。後來,剛好朋友幫忙,我們便和讀冊合作,把雜誌的pdf版本授權給他們賣。電子書是電子閱讀的一個部分,不過雜誌放在那麼小的螢幕上,沒有那麼好看。雜誌數位化比較困難,因為排版是內容的一部分,infographics(編按:資訊圖表)那一類的,放在手機上去看就有點困難。
所以我們用了一些策略:instagram就放和編輯團隊有關係的照片,facebook則放短片內容,製造有感覺的宣傳,而不會把整篇內容放在網路上讓大家看。因為編排也有先後差異,比如說,內容的編排是一個故事,所以你要先看前面,看到後面了就會知道為什麼這篇放在這裡。但在網路上看,是一個fragment的感覺,就是單看一篇,不會感覺特別,所以網路上只放部分內容,像是intro。
O:短片也是特地製作的嗎?
梁:我們有一個同事做短片,如果沒有他,就沒有短片了。
O:我們先前也製作了一支關於印刷廠的短片,迴響出乎意料,非常熱烈。
梁:我看過那支短片。對一般讀者來說,也是有好奇,因為我們通常看到的是出版物,但出版物背後的故事,沒有機會去了解。所以這個短片就把他們帶到現場,對讀者來說,以前都是從文字去看那些描寫,現在可以用影片,的確不太一樣。
O:《號外》也有數位化的準備嗎?
鄧:有的,打算很久了,但沒錢(笑)。《號外》是商業雜誌,要對上面的人負責。我們自己編輯想要開發新一點的平台,不過,網上的編輯、雜誌編輯和書的編輯,其實是三種不同的專業。我知道很多出版社或雜誌社老闆都會鼓勵說,你們是編輯,就去做(數位化內容)啊,但一方面我們沒有時間,一方面也看不懂,這個問題就會變成上面有沒有錢讓我們去請專業,但往往也沒錢。就卡在這裡。
但如果你問我方向和理念,《號外》的確慢慢在動,沒錢還是要動的。
我們的確是有一個app,一開始放雜誌內容上去,可是我們一邊做,又發現現在沒有什麼人會download app。第二,《號外》是需要紙本雜誌的,如果只是把平面內容轉過去網路,也會影響紙本的銷量。所以我們的app需要找到另一個方向,去做跟雜誌不同的內容,所以我覺得一定要請人來做(大笑)。《號外》叫做《city magazine》,我們就想了一個方向叫做《very city/非常號外》,用《號外》去做一些內容,再把《very city》介紹到其他地方,例如中國。在商業考量下,app必須是賺錢的東西。
O:那網站呢?
鄧:網站也是要賺錢。我們本來有一個網站,現在要重新啟動,最少也要二十萬港幣,但沒有錢,所以現在就用facebook。facebook不用錢,可是競爭也很大,用什麼辦法去......我們香港說「爆出來」。某個程度上,我們沒有辦法像其他mass media一樣,去做那樣會「爆」的東西,畢竟《號外》有自己的定位。
現在好像有一點混沌的狀態,好像有很多東西想做,但沒辦法真的用力去做。可是,對我自己來講,都沒關係,因為《號外》始終都是以雜誌為本的,我們也跟公司內部討論過,其實要不要全部轉去網路,但大家都說沒可能,因為我們四十年歷史就是做雜誌,沒辦法把自己的根拿掉。所以我們做紙媒的,就是要堅持,把雜誌做下去,把自己的本和根顧好,其他就看老闆,然後一步一步來。
▉轉型是否那麼容易?
O:如今紙媒大多面臨萎縮的狀況,但提到營利,紙媒對於廣告的倚賴很重。我發現《號外》的廣編稿都非常精緻,每次看到那些別冊都覺得很美,很令我感動。
鄧:我不會感動。(大笑)
梁:他自己一個人做手錶的廣編,做到......(大笑)很辛苦。
鄧:我到今天都還在做。
O:我把《號外》四十週年那一期拿給同行看,他們都很震撼,太瘋了。接下來,我想請問兩位,如何從紙本開始,去強化銷售。假如我們現在要守護紙本,那兩位下了什麼樣的功夫在上面?
梁:其實這一年,《Breakazine!》的銷量沒有以前那麼多,可能是香港社會的狀況有些不同。2014年,我們占領街道(編按:雨傘運動)的時候,還覺得可以改變這個社會,但是後來感覺中國的影響太大了。很多人在香港都覺得即使我們再了解這個社會,也改變不了,因為如果中國不下放權力,那我們沒有改變的空間。
鄧:那你不能等他啊。(笑)
梁:占領的時候,我們的銷量好一點,最好的時候,就是占領時的那幾期。之後題目沒有改變,但就是沒有動力去閱讀。我們努力去發現這個社會不同的狀況,但讀了以後,又有什麼用呢?這對社會的改變沒有用處,而這種無力感把我們的銷量壓下來,這就是我們第一個檢討到的狀況。
第二個,雜誌的方向需要改變。香港有很多東西,現在是沒有辦法改的,但下面的文化層面、社區的聯繫層面,我們還是可以做一些工作。年終的時候,我們會思考方向怎麼調。
同時間,我們正在經營「Trial & Error Lab」這個空間,和《一小步/little post》這個網站,我們希望這個空間可以連結更多創新的力量,至於《一小步》則是從另一個角度出發,去紀錄他們改變社區的故事。比如說,香港有很多南亞的,巴基斯坦的朋友,但香港對他們有很多歧視,所以我們去報導他們成為香港一部分的故事。我們也採訪了香港上水舉辦的辦公椅滑行活動,一個cafe老闆之前到台南正興街參加「辦公椅競速比賽」,後來就把這個活動帶到香港。那位老闆說他可能做到今年,之後就不經營cafe了,因為租金太高,生意沒辦法。我們就是去蒐集不同社區的故事,然後去和紙媒、網媒有一些配合。
關於轉型,現在還沒有答案,但我們在想,我們的收入可能沒辦法單靠賣雜誌去收回來,我們可能要用故事去跟空間連結,做成一個不同層面的project,去apply sponsor。我們在香港有些困難,就是沒有你們的文化部。香港沒有這個政策,所以就需要商業的sponsor。
O:你的想法是說,你要維持紙媒,你想改變,但你先實驗其他方法,看這些實驗結果能不能再回來加上紙媒,打造新的模式。try and err。
梁:對。
鄧:柏堅是我偶像。上次我訪問他,他一句話讓我覺得很感動。他說其實,他們在做的事情,不是媒體那麼簡單,他們是進去社會裡面參與、推動一些運動,去做一些改變。裡頭不是只有雜誌,像是這個空間(Trial & Error Lab)也是一個。
14年雨傘運動之後,很多人都說要回到自己崗位,把自己做好,然後去改變這個社會。你看他們就在做這些事情,像是這個空間,有一些社區連結,我覺得挺好的。改變是遲早的,但那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,沒來的時候,我們就要準備好,他才會發生,不然那天都不會來。做了才知道。
梁:就算那天來了,在這個公民社會裡面,我們個人沒有力量去改變。
鄧:我們都需要練習。等著機會來。
O:我們必須思考,自己跟腳下這片土地,可以產生怎樣的關聯。
子:當他喜歡這片土地,就會自己去找。
梁:這就是先前討論港獨的問題。很多人的港獨意識,是建立在討厭中國上面。但如果支持本土,為什麼不去聽廣東歌、看香港比賽,而只是罵中國?直到我們會去欣賞香港本土文化的時候,才會愛這塊土地,而不是把憤怒投射到中國上面。
O:說到愛土地,最近香港出版人袁兆昌,集結了文化工房、Kubrick、格子盒作室、印象文字及Book B等香港小出版社,組成了「52hz出版聯盟」,這樣很棒。很期待文化可以開花結果。那《號外》呢?要不要談談你們的營運模式?
▉想當理想主義者,別忘了獲利
鄧:我用比較商業的角度來說,《號外》和其他香港雜誌都面對相同的問題,讀者端的收入少,幾乎都是依靠廣告收入。我賣多十本書,一千本,對我的影響不大,但我多收一兩個廣告,影響就很大。這個mode我覺得很不健康,因為本來雜誌就是因為配量大,才能找到更多廣告,現在好像是做內容給廣告商看就可以,對讀者就沒有著力。因為這東西,我2012年就離開《號外》,做了自己的文化雜誌《What.》,然後《What.》就死掉了(苦笑)。2015才又回來。
梁:其實《What.》也是我的偶像。
O:《What.》很精彩,山海經那一期真的是經典。
鄧:也是Trial & Error。那時候我是編輯,不懂經營商業,透過《What.》的經驗,我就懂得原來不能一股勁地去衝想做什麼東西,還是有marketing這些東西得考慮。如果要提高銷量的話,我不能用《號外》做例子,我用個人身分來談,我認為就是需要透過一個虛擬的空間去打出版,像是facebook,說到底就是marketing的問題。
你要怎麼去使用social media?不論是我們雜誌編輯,或是廣告客戶,都不知道怎麼用social media去做marketing。香港有一個很好的公司,他們是成功的,叫做 《100毛》,他們發展到現在已經變成一間廣告公司。香港人很懶,看到這個formula成功了,大家就去follow他。但他們這種formula不一定適用於所有品牌,像是《號外》就一定不會跟他一樣啊,有沒有搞錯,我們有自己的定位嘛。
廣告客戶會發錢叫你們幫他們做一些東西,可是做出來的,跟其他人有沒有什麼分別呢?如果是拍片,我也是找一些celebrity出來說兩句啊,全世界都是這樣,不只是香港。其實大家都不知道,還有什麼新的辦法,就是想像力不夠,就困在這個東西裡面。
因為new media出現,所以我要做另一個東西,怎麼做呢?不知道。大家都不知道。然後你就會發現,有一些人,尤其是廣告,就改回去平面去做。現在《號外》和很多雜誌還能夠生存,就是這個原因。將來會怎麼樣,我們也不知道。比如說 《New York Times》他們的實體報紙銷量也開始回升,這是很奇怪的。這個世界有新東西的時候,我們都會一起去玩,玩了幾年以後,覺得差不多啦,就會回頭看,覺得對書還是有感情的,就會再買。當年的受眾可能小了一點,但可能有一天也會夠大。
O:好,那我們先休息一下。下一個階段,要請兩位分享眼下碰到的,更實際的問題:發行。我們先請來自台灣,《眉角》雜誌的藝術總監小子分享......
▉預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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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理:Openbook編輯部
攝影:王志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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